枕骨和酒

可否做我神明

【双辉】今夜在红磡离港

不太港的港风萍水相逢爱情故事

5k+  有私设  be

有女装情节



BGM  星语星愿—毛不易

           勇—杨千嬅



祝每个人这一生都有能陪你看海的人



王敏辉从来都承认自己没有浪漫天分,在维港的轮渡上相拥和沙田的冰厅里接一个菠萝油味的吻,二者区别并没有那么大。他只是恰好逃避旧人来到港岛,他只是恰巧在昏暗颠簸的车厢里爱上了徐泽辉。


幸运像是旺角的糖水铺子,总不会眷顾同一个人太多次。没有归属的船票和红馆门票都被留在尖沙咀最后一个夏夜里,一个再等不来,一个也没有如约离开。


指尖的伤口会愈合。


“仿佛悬崖上恋爱,其实有多精彩。”




航班落地香港,是个骇人的暴雨夜。经济型航班客舱小,穿过对流层时让坐在机头的乘客吃了好些苦头,跳楼机一般快要把王敏辉面前桌板上的半杯可乐晃出来。嗜碳酸饮料如命的人纠结了半分钟,挑了个颠簸暂缓的空档抓起塑料杯一饮而尽,而后重新戴上眼罩与世隔绝。


耳机里的杨千嬅在时大时小的飞机引擎声中唱着,“旁人从不赞同,连情理也不容,仍全情投入伤都不觉痛,如穷追一个梦。”


王敏辉来香港办的纯旅游通行证,没什么梦要追。但很幸运,飞机滑行的终点还是停在廊桥边,免了暴雨天挤摆渡车的狼狈不堪。机场建在离岛区,除开迪士尼,初来乍到的人实在是想不出还有什么附近的地方可去,已是凌晨一点多,纠结了半分钟还是选择在候机大厅将就一夜。


天气预报讲,天亮了雨就该停了。



“你怕打雷怕成这样,还在机场那个透明顶的破大厅里睡了一夜?”


徐泽辉趁着窗外雷声响起的短短一秒半迅速起身,趁王敏辉不注意连着包装一起抢走了剩余的鸡蛋仔,一股脑塞嘴里,结果被噎得满屋子找水,看到桌上的奶茶拿起来就喝。


“我靠王敏辉这杯是不是你的啊,怎么齁甜成这幅鬼样子。”


“诶我都没嫌弃你喝我奶茶诶,你在这大呼小叫什么啊,真是呕死了。”


屋子里的只开了王敏辉手边的那盏台灯,被窗外的雷声吓得反应慢半拍也不忘怼人的男孩,此时此刻暖黄色光的笼罩下放下手里的剧本,长长了的刘海被扎成苹果头一晃一晃,谴责对方时表情生动鲜活。


像急得要咬人的兔子,徐泽辉在心里默默地想。


于是自然而然地伸手帮他擦去嘴边残留的巧克力屑,凑过去细看才发现,王敏辉不知何时已经从桌上摸来一支铅笔,将原本崭新的剧本划出了演员已经对角色了然于心的错觉。


然而剧本真正的主人惊诧之余不忘从王敏辉手中夺过铅笔,先一步阻止他咬笔的坏习惯,手指堪堪擦过王敏辉嘴唇。


其实没什么,他也只是演个跑龙套的小角色,一个跟男主多年未见的老友,只不过男主选择安稳踏实的人生一路顺风顺水,而他选择做梦,如今为生计不得不兼职酒吧驻唱。


这是徐泽辉跟王敏辉认识的第二天,王敏辉看完剧本很认真地说: “我觉得你很像他。”



其实遇到徐泽辉是很俗套的情节。


港岛是跟大陆相反的左行车道,繁体字和英语双拼的站牌让两个语言体系都半懂不懂的王敏辉有些抓狂,加上闷热的空气让人烦躁得大脑当机。当王敏辉手握一杯冰块快化完的鸳鸯在天桥上绕了两圈,还是没明白去尖沙咀该在哪个方向的车站上车,终于决定求助站在一旁等车的陌生人。


开了口才发现对方听得懂国语,一时间交流顺利了不少,等的公交来得很快,王敏辉道了谢转头上巴士二层,坐定后发现刚刚问路的陌生人恰好也乘这路车,巴士的二层很空,顺理成章地坐到了对面。


一路上红灯多绿灯少,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倒也消磨时间,直到广播里用王敏辉半懂不懂的粤语喊“下一站,尖沙咀”,刚要起身道别,坐在对面的陌生人突然开口。


“既然你也没找住处,我反正也是一个人,要不然就上我这住算了。”


直到王敏辉在维港逛够了,左手拿着杯杨枝甘露右手拿着两个菠萝包,转悠了大半圈找到约定的地址才发现,他们甚至没有问过对方的名字。


等徐泽辉试镜结束已经是傍晚了,小角色不需要再三斟酌才敲定,面得称心合意了就直接把剧本塞给演员。走出大楼一眼就看到街边站着的人,高高瘦瘦,恰好能撑起身上的黑衬衫。


远处香港天文馆的白色球体反射热带落日带有余温的阳光,地面上的雨水尚未干透,亮晶晶的。一边是喧闹的街,一边是蓝色的维多利亚港,而眼前的人和任何的风景都毫无关联,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远远望去像是刚被TVB签约的大明星。


王敏辉被身后的人拿剧本拍得回过神来,瞥见封面上漂亮的连笔签名,徐泽辉。


“我叫王敏辉,辉就是和你一样的那个辉。”



徐泽辉很清楚自己不是那么自来熟的人,甚至更为慢热一些,成年人的社交防备心在他这只多不少。因此他也无法解释怎么会邀请王敏辉跟他住一起,更无法理解一个小时前同意王敏辉把面完试累个半死的自己拉来山顶坐缆车这件事。


前者是嘴在前面跑脑子在后面追,后者可能只是被王敏辉顺便塞给他的菠萝包收买了吧。


徐泽辉在香港生活了有几年,但金牛座本人也没有特地去山顶一趟跟游客人挤人的兴致。两个人都是第一次来,王敏辉还保有在不熟悉的人面前最后一分克制,但也藏不住对英式缆车的好奇。


话到嘴边转了两圈,变成了撇撇嘴抱怨缆车怎么不是悬挂式,真没意思。徐泽辉目睹他一顿表情晴雨表似的切换,很艰难地控制自己没笑出声。


上到山顶去天已经是黑透了,山顶其实也没有什么,无非是能看到不远处灯火通明的维港,香港在人们的印象里似乎永远是金迷纸碎的代名词,但当她真正换上华丽的袍子,还是晃眼得让人心颤。夏夜的风混着一丝海水的潮湿从身旁匆匆而过,王敏辉拿起随身带着的旧款尼康,镜头对准了恰好被长发遮住视线的徐泽辉。


很漂亮,除此之外王敏辉找不出别的形容词,徐泽辉的五官很立体,侧脸被身后的灯光照得锋利又温柔,去试镜的衣着没有换,白色衬衫底下似乎能看到脊骨拔节抽长的痛感,银制的耳钉垂下细细的金属链,和项链大约是一套。镜头恰好框进不远处一对亲吻的恋人,让这张照片的主人公身上又添了三分落拓和孤独。


之后的那段日子王敏辉的镜头里偶尔记录风景,几乎塞满徐泽辉,冰室里坐在对面认真研究双皮奶口味的,巴士上靠着车窗小憩的,连徐泽辉在街上夺走自己才吃了一口的香草冰激凌都能被他眼疾手快拍下罪证,却独独没有一张能超过王敏辉第一张偷偷拍下的徐泽辉。


山顶有餐厅,价格自然昂贵得吓人,王敏辉捧着下午喝到晚上的超大杯杨枝甘露摇了摇头,鉴于两人的菠萝包都还没消化,徐泽辉最后只给自己要了杯度数不高的威士忌。


只不过是两个普通人,一个艺术生从上海逃避前任的纠缠飞来香港散心,一个被经商的父母留在了香港,打算闯出一片天地。萍水相逢的人罢了,聊不出电影里那种酒后谈人生的悲壮感。


“你其实爱她吗?”徐泽辉转头问他。


“没那么爱吧,只是所有人都觉得我应该爱她,就在一起了,跟没在一起也没什么区别。你知道的,我们这群学艺术的人本身就讨厌形式主义,还不如好聚好散。”


餐厅的音响里,一个好听的男声静静地唱着,“祈求天地放过一双恋人,怕发生的永远别发生。”


王敏辉突然扯起嘴角笑了,他只是觉得荒诞,爱情到底怕什么,怕不爱还是怕假装爱。


手中的杨枝甘露突然被夺走,徐泽辉喝了一大口,一脸无奈地把杯子推回来问他怎么点杨枝甘露不加西柚粒,甜味没了压制,也不嫌齁嗓子。然后停顿了两秒,吻上了王敏辉的唇。


王敏辉没道理拒绝,只笑着加深了这个芒果酒精味的亲吻。




徐泽辉租的房子不大,香港寸土寸金的地方连走廊都只能一人过,好在是王敏辉没有几件行李要放,两个人住倒也拥挤得有些家的感觉。


港岛的夏天是倾盆大雨和冰镇的荔枝汽水,前者永远猝不及防,后者带着些许劣质工业香精味的气泡,只有从冰柜里拿出来及时喝完才能避免一嗓子的甜腻。


在闲逛了两日后,王敏辉彻底丧失了对在单行道里反复迷路的兴致,懒散地蜷缩在沙发上给徐泽辉讲戏,听他抱着吉他反复唱那几首粤语老歌,一遍又一遍纠正发音。


低着头认真弹琴的男人被长发的阴影笼住温柔的眉眼,像是因为大雨,暂时于此歇脚的流浪诗人。


他凑过去吻诗人漂亮的眼角,琴声戛然而止。


徐泽辉不如王敏辉那般嗜甜如命,便拿了冰柜里放了有些日子的荔枝汽水当作王敏辉陪他过新戏的报酬。两个人都宅,闲下来也不愿出门,搬出二手市场淘来的投影仪看港式电影消磨时间。


王家卫的《花样年华》,整部电影里大量的留白曾一度让王敏辉陪前女友看的时候昏昏欲睡,但徐泽辉放的时候他只顾着开汽水瓶盖错过了选择的时机,只能作罢。


屋里拉上了几乎不透光的窗帘,他想王家卫真的很会拍,每个镜头每盏灯光,他这些天无数次经过相似的场景,当时的喧闹,被轻而易举渲染得安静旖旎。


分别那一刻苏丽珍在周慕云肩头痛哭,镜头挪到周先生的脸。船票没有如果,意外爱上的人谁也不会跟谁走。


徐泽辉突然起身从床底拽出一个精致的木质箱子,里面是一件酒红色的旗袍。


打开箱子的前一秒徐泽辉考虑过如果王敏辉拒绝换上这件旗袍,或者是追究来历,自己要怎么收场。但他赌王敏辉不会,就像他赌王敏辉会住进他家一样,毫无道理可言。


关于爱情的局徐泽辉觉得自己好像总是会赌赢。


旗袍是很正式的款式,丝毫不比电影里女主的几件模样差,立领和盘口都是精心设计过的,裙身的花纹是朵朵盛放的兰花,华美而不繁复。


后背的拉链还是徐泽辉帮忙拉上的。王敏辉看到眼前的旗袍没说什么,只是接过了衣物就跑去里间换,几番折腾最后看不着后背上内侧的拉链,还得跑出来喊徐泽辉给他拉。


脱去了宽松的睡衣,才让徐泽辉感受到面前的人,身形瘦削得像是一把用二十年雨水浇灌的脊骨,在时间这块巨石面前磨成的刃。那么锋利,金贵的布料都要被骨骼划破,却又偏偏表现得那么的柔软,成天嗜甜如命,偶尔像只倦怠的猫,窝在沙发上闭着眼,他若是坐过去,猫咪便不一会就嘟嘟囔囔地窝进怀里。


人和衣物相称是意料之中的,但当王敏辉转过身来看他的时候,还是不可避免地被惊艳。原本给女生穿的衣物对于王敏辉来说显然从中长款变成了及膝,却意外的合身,勾勒出漂亮的腰线,倒是真有几分香港电影里阔太太的样子。


情欲是暴雨里汹涌的浪,暖黄色的床头灯昏暗得恰到好处,能看清爱人染上红晕的眼尾,脱离海面的眼泪,溺水的海鸥,和酒红色的云中若隐若现的,漂亮而破碎的船。老式电扇嗡嗡地转,像是轮渡的轰鸣声,他们驶向白日的太阳,这荒唐世界留你做我飘摇人生里一夜好梦的锚。


王敏辉靠在床头抽完了一支烟,起身去收拾残局,却被轻轻一拉,重心不稳摔回徐泽辉怀里。还剩半支烟没抽完的人用单手拉开了旗袍的拉链,顺便讨了个吻,才拍拍怀里软成一滩的人,示意起身换衣服。


窗外的暴雨停了,只剩屋檐淅淅沥沥的滴水声,檐下躲雨的猫儿从拥挤不堪的筒子楼之中穿身而过。


“泽辉,我们下次暴雨天去看海吧。”



甚至没等到雨天,徐泽辉的新戏正式建组开拍,王敏辉又回到了带着相机在街上漫无目的晃悠的日子,偶尔带着糖水去剧组探班,更多时候窝在公寓里陪房东太太搓麻将,或者是在灶头间里观摩做饭。


一个人看电影总不如两个人来得有趣,于是王敏辉抛下了投影仪,心血来潮开始自学弹吉他,对于音乐生来说并没有那么难,上手快但练起来多少也折磨人。


指尖上被琴弦磨出的伤口一天天结痂,愈合。日子就这样过去,当剧组杀青的庆功宴接近尾声,王敏辉去宴会桌上捞到了一个已经半游离状态的徐泽辉带回家。


白日里吵嚷的街道拥有了片刻的宁静,两个人难得漫无目的地沿着海岸线闲逛。


“徐灰灰……”


“敏辉……”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顿住。


徐泽辉先讲下去,说下一部戏已经敲定了,没过两周又要进组了,是个挺重要的配角,很有挑战性。


“有一部分取景要去日本,我过两天就要走了,坐船去时间久些。”


王敏辉很快应他道,没关系大明星,我也快回上海了。


徐泽辉大概是真的有些醉了,径直走向涨潮的海水,夏夜的风把衬衫外套吹起,就像是从肩胛的位置破开皮肉,生出一双即将展开的翅膀。王敏辉想,海真是很残忍的存在,默默无声,见证多少人天大的悲伤,任凭大喊大叫泪流满面,哪怕走向它,留在它身体里,回应都只是沉默。


而这一刻王敏辉什么也没有做,他只是看着他的爱人往海水里走,他回头看他,喊他敏辉,声音像是与王敏辉脊骨里冰冷的海水共振,震得人心口发疼。


他也喊,喊徐灰灰你个大笨蛋,喊徐灰灰一定会成为大明星。


江南的小孩说话总是温软,王敏辉很爱喊灰灰,亲昵又好听,喊的时候嘴角微微扬起,他总幼稚地希望有关徐泽辉的一切都可以美好一点,再美好一点。


徐泽辉吹着海风清醒了大半,走回来看见站在路灯旁抽烟的人,不拿烟的另一只手插进口袋,一副百无聊赖的模样,说走吧,回去吧。


刚刚王敏辉没有说出口的话,被留在了原地。



离开香港前的最后一夜,王敏辉独自一人去了红馆看演唱会,人声鼎沸,台上的镁光灯照得观众席的海海人潮如同白昼。


“眼睁睁地看着你却无能为力,任你消失在世界的尽头。”


无可避免地想到徐泽辉,抬手看一眼表,即使没去给他送行,也能估计得出,约莫是已经在海上了。


某一刻王敏辉突然想起他们刚认识的那天夜里,从山顶下来坐的中巴车,司机大概是个常开这条路的老手,下山的道又急又窄,被开出过山车的气势。车厢里昏暗得几乎只靠窗外的夜景照明,两人座塞下徐泽辉跟他两个一米八五上下的人显得过于拥挤,王敏辉坐在里侧,几番急转弯以后几乎被徐泽辉圈在怀里,视觉被剥夺的人其余的感官无限放大,鼻腔里充斥着好闻的海洋调香水味。


王敏辉能听见两个不同频率的心跳声,像是遥远而近在咫尺的潮汐。


那一刻他也觉得过的,爱情其实什么都不怕。






尾声


“其实我看见那两张演唱会门票了,我也知道他看见我外套口袋里的两张船票了。”


徐泽辉扯起一个苦笑,跟对面的人碰了一下杯,仰头饮尽杯里的酒。


“我没提,他也没问。所以我俩停在这里,才是最好的结局。”


事情是自然而然地发生,就如同夜幕降临,白日西沉。* 爱也是,不告而别也是,不过都是心照不宣的一场暴雨。


只有痴情人才被淋得一病不起。



End




*引用自《悲惨世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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