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骨和酒

可否做我神明

【玮你诚伦】天梯

全文4k+ 现背 

He/Oe 反正是一个还不错的结局

*有一些我流私设 

*是约稿




“情人可一秒钟舍弃,长伴一生只有知己”

——其实我也并非缺少知己,退回原地只是学会趋利避害而已。



“钟嘉诚,你来陪我演音乐剧吧。”




钟嘉诚和张玮伦从大学毕业以后本来就住得不远,当年在同学眼里情比金坚的好兄弟,出到社会也依旧是一个电话半夜能叫下楼来喝酒的关系。


接到张玮伦电话的时候已经快十二点了,老地方,踩着拖鞋几步路就到了,只是换衣服下个楼的功夫,等钟嘉诚见到电话那头的人,明显已经喝了不少。屁股还没挨着凳子张玮伦就开口了,语气中带着一丝破罐破摔的颓废劲儿。


“我失恋了。”


“我失恋了”这四个字很微妙,传递的意思取决于讲述对象,对好兄弟是寻求安慰喝个痛快,对普通朋友是自嘲,对钟嘉诚讲却带着一种莫名的畅快,好像凌迟终于到头,头顶的达摩克里斯之剑被桌上堆起来的烧烤签割断了挂绳。


张玮伦很难定义跟前女友是怎样的关系。女孩是个很优秀很洒脱的人,追人追得干净利落,分手也说得干脆。她知道张玮伦这个人是有点矫情病在身上的,所以分手的理由带着一点讽刺意味,讲得玄乎。女孩讲他的爱是风筝,飘飘悠悠没有落脚点,有些时刻确实着陆在自己身上,但更多时候并不随风筝线的意思。


张玮伦听懂了,于是跟钟嘉诚讲的分手原因很直白,“我不爱她。”手上一刻不停又拍开一瓶啤酒,“砰”的一声。看上去像是试图为自己失败的恋爱史配上潇洒的背景音效的笨蛋,坐在对面的钟嘉诚想,也不知道到底是谁不聪明,上海八月的天,半夜里也热得知了疯叫,还偏要来没电扇没空调的大排档借酒消愁。


不用脑子都能想到,张玮伦这种又菜又爱喝的人,喝醉是必然的。钟嘉诚没办法,只好就近把他扛回自己的公寓,对着客厅里已经进入梦乡的Lucky沉默良久,到底没舍得让张玮伦睡沙发。等钟嘉诚费劲吧啦地扶着醉鬼擦了身子,换了身干净衣服,自己洗了澡一起躺到卧室不大的床铺上,指针已经快指向数字二了。


其实两人大学舍友四年,一起睡了四年,没少疯,比这出格的干过多了去了,很意外,这种事情多数是外人看上去更安静的钟嘉诚起头折腾,可如今到头来躺在一张床上反而是爱玩闹的人失眠。



他们大学时候确实是旁人眼里亲密无间的那种好兄弟。


钟嘉诚望着天花板发呆的时候,眼前浮现出的大学生活处处充斥着张玮伦的影子。这种感觉很奇特,很多时候其实自己也没有明白究竟是如何跟这样一个人相熟的,霸占着别人下铺打游戏的张玮伦,坐在桌子上吃泡面的张玮伦,回寝室时撞见在楼梯间抽烟的张玮伦……一切都自然而然留在脑海里。


宿舍的老式吊顶电扇嗡嗡响,钟嘉诚发出邀请想合唱《Everybody Wants Richard》的那天也是这样闷热的夏季,对面的张玮伦一口回绝,假装沉思了一下拍拍他的肩膀,“哥以后带你去演这部戏。”


无数块叫张玮伦的记忆碎片像是春日里河边被吹起漫天飞舞的柳絮,无孔不入,纷纷扬扬占满了他的四年。


领毕业证的那天也是被一个电话叫去喝酒,也是两个人。上戏附近的烧烤店本就不少,他们大学有事没事出来喝一通,早已对临时的约酒见怪不怪,只是这一次舍友们都已经收拾行李回去了,人数一下少了一半。


张玮伦挑了个环境很不错的饭馆,有大概是钟嘉诚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红糖糍粑,缺点是口感过于黏糊,导致钟嘉诚只能听张玮伦一个人喝多了在那胡言乱语。


于是他刚抬起头准备讲话,看见张玮伦认真地盯着他,说:“钟嘉诚你知道吗,你真的很帅。”


猝不及防心脏被敲了一下。


钟嘉诚安慰自己,张玮伦平时吊儿郎当惯了,喝多了什么不着四六的话都往外蹦,只是那天酒馆的灯光恰好照得他过于真诚,才让人不得不信服。


而他终究还是没回应这句夸赞,只是笑着,两个人谁也没再讲话。酒馆的背景音乐在放《消愁》,安静地唱着“南北的路从此不再漫长,灵魂不再无处安放。”


张玮伦又低下头转桌上的酒瓶盖,“叮叮当当”的声音淹没在隔壁桌爆发出的欢声笑语里,约莫是刚高中毕业的学生,一桌子青春意气,同样是毕业局,和他们俩沉默不语仿佛步入中年的酒局形成鲜明对比。


倒是更像吃散伙饭。



人的习惯是个非常可怕的东西,钟嘉诚想,毕业后张玮伦选择留在剧场,而他投身影视剧行业,那顿饭局潦草收场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张玮伦仿佛凭空消失,微信聊天窗口被毫无意义的群聊和生疏的客套挤兑,沉在无人问津的海底。


钟嘉诚至今不明白,自己那天究竟是抽了哪门子疯开摩托去陪张玮伦喝酒,他好像永远都是这样,格外清醒地看张玮伦一杯一杯地喝醉。钟嘉诚知道坐在对面的人不爱听人讲他少年老成,他想,但张玮伦确实站在离自己很远的前方,阅历上的,思想上的,不需要刻意调动气氛的时刻演变成一种沉默的落拓。


等到把人扛上摩托车后座,回公寓的路上已经是上海马路上难得冷清的凌晨了。张玮伦喝醉之后很安静,安静得像是睡着了一样,就这样靠在钟嘉诚的背上,双手拽着的衣角让粘在皮肤上的衬衣悄悄纵许一丝凉风钻进身体。


钟嘉诚开得很慢很稳,一辆还算不错的摩托硬是开出小电驴的风格,只是路再长都有尽头,夏天再好,都是告别的时候。


最后一个路口的红灯,站着的小人缺了一条腿,滑稽又诡异。钟嘉诚想张玮伦好聪明,不清醒就不需要从容坦然地面对一些心照不宣的别离,逃避虽可耻但永远有用。


可是独张玮伦一人成功逃避,剩下他自己盯着荒诞到不行的小人倒计时,像是平白无故被灌了一瓶气泡水,二氧化碳在胃里作祟,尚且无法被界定的情绪织成扯不断的网,信号灯倒计时结束就会化作破茧而出的蝶,卡在嗓子里忘记扇动翅膀。


“张玮伦,等我回来陪你演危险游戏。”


钟嘉诚即使知道身后那人听不见,也只敢小声承诺一件天大的事,一句话讲得郑重又迟疑,被聒噪的蝉鸣掩盖进夜色里。



张玮伦分手之后自我拉扯了没两天,转头就投身于对演艺事业的热爱中。沉浸式小剧场,在这之前从未有过的大胆尝试,磨合和对之前的演绎方式打碎重组是必不可少的步骤,整个剧组都为此快要没日没夜地排练。


高强度的工作压榨的是一个人的空闲时间,空闲时间少了就缺乏了胡思乱想的精力。张玮伦深知自己酒量不好,但是酒品还算可以,具体表现为喝多了但什么都记得。他想钟嘉诚这人在情感上是愚钝又聪明的,不像自己,一句话拐了无数弯弯绕绕才说出口,说出口就后悔,不说闷得心口疼。


钟嘉诚一旦领悟就太懂得趋利避害,那天早晨醒来出门前贴心地留了字条和尚且热乎的早餐,枕边的余温都未散尽,却能够对一切将说未说的字句熟视无睹,放任聊天软件的消息框一天天下沉。


不分日夜地泡在亚洲大厦四楼不算大的酒吧里可以屏蔽掉很多剪不断理还乱的东西。酒馆突如其来的爆火,他们最早的一批元老除了拥有了不小的曝光,更多的是业务能力和演出场次上的压力,每个人都精疲力竭又乐在其中,在一场接着一场的打磨下《阿波罗尼亚》开始闪闪发光,连休息的时间都少有,更没有心思管这些弯弯绕绕。


只是等到张玮伦再从旁人口中听到钟嘉诚的消息,夏天早已远去,十一月的上海只能拽住一丝秋天的尾巴。


《危险游戏》中剧场,饰演Nathan,搭档是比他大一岁的龚子棋。


直到很久之后他们再难得有机会两个人吃一次饭,钟嘉诚才敢问起二零年的张玮伦,有没有去面试危险游戏。


得到的答案是否定的。


“其实知道你愿意去演,我还挺开心的。”


二十三岁的张玮伦不敢赌钟嘉诚的任何一个决定,更不可能让影视剧行业混得小有起色的人回来陪他实现一些久远到幼稚的愿望,这是成年人之间的体面,也是被掩饰妥帖的胆怯。


可错过了就是错过了,二十五岁的张玮伦除了苦笑着替他讲一声抱歉,讲一些真假参半的话,什么都弥补不了。他们不是戏,很多东西求不得圆满的大结局。


钟嘉诚突然觉得好笑,他从来不是听不懂张玮伦朋友不少,失恋了偏偏来找他喝酒的缘由,也不是不清楚张玮伦对他的感情,可是他退却了,怕承受不住爱也怕不会爱。爱的热烈和锋利击于尚且年轻的男孩,使他误以为是赤裸的剑。


钟嘉诚最后选择当鸵鸟,只不过是被张玮伦一提溜上了柏油马路,钻地都没法钻的可怜鸵鸟,失眠整夜,最后破罐破摔干脆选择相背而行。


等他想通了转身找张玮伦的影子,才意识到他们之间已经走得太远了,共舞台到亚洲大厦不过短短一公里,两个人没有一生的时间可以逾越,只在彼此错过这个命题上成了一生的共犯。



钟嘉诚的三十岁生日是在《危险游戏》剧组过的,生日的后一天恰好是大末,当天又没有他的场次,干脆并在剧组杀青一起过,倒也省得吃两回蛋糕。


都而立了,也不再是需要在乎生日仪式感的年纪了,更何况他自己本身总对外宣称不爱吃甜食。


也许是时间走得实在太快,不知不觉当年剧组最小的老幺也已经到了要带新人的年纪,演了无数场Richard和Nathan,中剧场演,小剧场也演,意外成了这么多年来唯一一个两个角色出演次数旗鼓相当的卡司,两个天才的灵魂在同一副躯体里安生好多年,纵火杀人,台词都快融进血液里,连打字机都敲坏过不止一台。粉丝都戏称冒海飞导演物尽其用,只有钟嘉诚知道自己在这部戏里扎根是在执着什么。


张玮伦后来也演了不少中剧场和大剧场,却独独半步没踏进过他们危险游戏剧组,探班都不曾有过。钟嘉诚后来也少有拍摄影视剧,却一次也没有和张玮伦演过对手戏。他们默契地三缄其口,退回知己好友的行列。


钟嘉诚很多次坐在排练厅走神的时候也想过要是试衣间的门打开,是张玮伦换上Richard的西装呢,他穿正式的西装其实比穿休闲装帅气很多,只是角色需要很少有机会,即使有也不是站在他对面。


可张玮伦现在就站在他面前,手里拿着一块巧克力蛋糕问他:“寿星去不去吃饭?”


街边的路灯是橙黄色的,映得张玮伦的眼神莫名温柔。钟嘉诚想,真是笨,要是自己今天没有恰好回共舞台拿落下的外套呢,又要等多久。


“我又不是傻子,我当然知道这场没有你,这不是你生日嘛,想去蛋糕店拿订好的蛋糕然后再去找你,路过恰好看见你进去拿东西才领了蛋糕又跑回来的。”


透明盒子能瞥见蛋糕上的泰迪熊呆呆地看着天,张玮伦的语气诚恳又认真,一连串字句往外蹦。钟嘉诚突然好想笑,不是无奈,是没有来由的快乐。


张玮伦好像一直都是这个样子,这么多年每个人都被时间冲刷得跌撞,只有他安安静静地杵在那里,岁月毫无痕迹。总听人说他成熟说他通透,说他拥有诗人的灵魂,钟嘉诚讲,不过是一颗天真烂漫的跳动心脏。


错过又如何,他的夏天一直站在路口的第三盏灯下,年年岁岁,共他渡春秋。



End



感谢愿意读完的每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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